為心愛的狗兒唱最後一支驪歌

相伴18年 終須一別
    「皮皮」走了快兩年了，在這段日子，我一直想用文字來表達心中的思念，但每當敲下鍵盤之時，好多好多的回憶就不停地湧上心頭，腦子裡盡是過往的畫面，看著書桌前皮皮的照片，18年來的種種一一浮現，就這樣日子ㄧ天天過去了，文章還是斷斷續續很難完成，因為太多的過往、太多的故事，不知從何說起.......
家中新成員 皮皮亮相
     19年前，爸爸看到一張約克夏的照片，便帶著我和二姐到現在的大安森林公園對面買狗狗。當時我們一眼就愛上了那隻毛黑黑、樣子頗可愛的小約克夏，店家還特定幫狗狗洗澡，好讓牠乾乾淨淨和我們回家。記得那時候在等牠洗澡時，還一直聽到哀叫聲，好像不太喜歡洗澡的樣子，讓我們印象深刻。
     這18年來，我們每天早上走出房門，第一個看到就是皮皮，牠雖然不會說「早安」，但牠興奮搖尾巴靠著我的腳，下班或出門回來時，一進門牠早已站在門口又跳又搖尾巴，我知道牠在跟我說「我等了你一天了！」，這些動作、這些情景，早已成為我們生活的一部分，那麼親切及熟悉。
     皮皮有時也會不乖，牠喜歡偷吃茶几上的水果，被發現時只要我們大喊「喔！皮皮你完蛋了！」牠馬上咻一聲躲進牠在家中的安全堡壘----客廳茶几下面，一動也不動，兩隻眼睛就盯著直往外面瞧。然而乖的時候，則超級惹人愛，牠喜歡和我們一起窩在沙發上，彷彿也在看電視般和大家湊熱鬧。
     記得大前年電視台來採訪，問到皮皮18歲的長壽秘訣，那時，我想了想還是這樣回答：「皮皮能如此長壽，與其說我們會照顧，更應該說是我們運氣好，養到了一隻好狗。」但其實，一隻狗養了18年，已超越了狗狗平均壽命，我們早該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。然而看著皮皮老年時安祥、幸福，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，總讓我以為牠會再陪我們三年、五年甚至十年。
     前年初，皮皮開始出現排尿不正常、食慾不好，而且沉睡終日，醫生診斷牠的泌尿系統已出問題。前年的8月24日下午，皮皮看起來怪怪的，走路也不太穩，一個晚上老是沿著牆角打轉不肯睡覺，姐姐陪了牠一整晚後，覺得情況不對，決定隔天一大早送醫。記得那天早上，爸媽因有事必須去台中，媽媽出門時還在鏡子上貼字條留言，上面寫著：「皮皮從小到大，遇到任何事總能化險為夷，菩薩會保佑牠度過難關，你們要堅強。」短短的幾句話，給了我們無比的勇氣及希望。
     然而醫生診斷卻發現牠的腎功能出現嚴重問題，甚至可能傷及腦部，我和大姐聽到結果時，在醫院裡忍不住哭了出來。還記得大姐抱著皮皮說，「皮皮，再過幾天就是我生日，你一定要好起來，跟我一起過生日，不要丟下我。」
由於捨不得皮皮孤單住院，姐姐和我打起精神學習如何替皮皮打點滴、換藥、包尿布，我們再心中默默決定要和皮皮一起度過難關。就這樣在一個星期中，我們全家分成四班輪流照顧：白天主要是媽媽負責，接著由下班的爸爸和二姐接手，晚上再由大姐照顧到約凌晨二、三時，等我起床後則換我陪伴皮皮。
     就這樣一天天過了，皮皮的病情一直未見起色，七天的日子牠不曾闔眼睡過，也不曾進食，到最後終究鬥不過病魔。
     那晚我起床時，爸爸對我說，皮皮情況好像不太妙，當時我即有種不祥的預感，我抱起了皮皮，只見以三天無法站立的牠突然站起來，步履蹣跚地走到樓梯口看著樓上(那是牠向我說早安的地方)，佔了一會兒，在走到牠吃飯的地方，然後走向門口，在那裡聞一聞，並看著門外，佇立了好久好久(那是牠每天等我們回家的地方)，最後皮皮走到茶几旁(那是牠的安全窩)，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裡。
     我依偎在皮皮身旁，輕輕的對牠說「皮皮，如果你很難過，就不要再撐了，你不要害怕，菩薩會帶你走，我會把你弄的乾乾淨淨，陪你一起走完最後的路，幫你找一個舒舒服服的地方，而且我們一定會常常去看你，不會讓你孤孤單單的。」牠似乎聽懂了般，看了我一眼，開始不在顫抖；原本以略為呆滯的眼神，剎那間恢復了往日的清亮柔和，牠依偎在我腿邊又朝我忘了一眼，七天來終於闔上眼，卻再也不曾張開。
     友人介紹了一座位於深坑的寵物安樂園，我們便安排皮皮在那裡火化、納骨等儀式。皮皮的新家，環境清幽，還可遠挑山嶺，感覺很祥和溫馨；而安放在納骨塔中每隻寵物的小小空間中，都經過精心的佈置，充滿主人的祝福及愛，讓我好生感動。頓時原本沉重的心，終於寬闊不少，而我也真正有勇氣面對皮皮已離去的事實。
     皮皮有了安身之地，我們的心也有了依歸。雖然思念之情依舊強烈，但能來看看牠，和牠說說話，擦拭一下牠的小空間，讓我們寬心不少。在這段時間，我們固定一個月會去看牠一次，二姐把家中皮皮最愛窩的角落全照成相片，貼在皮皮位子的四周，讓牠有家的感覺。我則親手為牠縫製個迷你床鋪，希望牠每天都能有個好夢；而當冬天快來臨時，想到皮皮怕冷，又做了條小被子送給牠，讓牠保暖。
每次去探望皮皮時，大姐都會說，「你今天不准再哭，在哭下次就不要來！」但我們還是忍不住眼淚直流。其實我不知道要到何時，才會勇敢到不再哭，但我卻明白，想念皮皮的那份心是不會變的。

現在，每當我從外頭回來時，開門的剎那，總還以為會看到皮皮搖著尾巴在門口等我；有時一個人坐在客廳望著茶几下，也覺得皮皮仍窩在那裡。
這麼多年一路走來，我們好好的艾皮皮、照顧皮皮，再往生之時，我們給了牠最妥善的安置，讓牠安詳的離開，所以縱使有千萬不捨，但我的心中卻真的是了無遺憾，而這點省思，則是皮皮給我、最後也最珍貴的禮物。
轉自聯合報